李先念妙用“空城計”

2014-09-15 21:45:48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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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空城計——一個婦孺皆知的計謀，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。

    星移斗轉(zhuǎn)，歲月輪回。1946年6月，李先念又妙用了一回空城計。
  
    這是一個悶熱、多雨的夏季。鄂東小鎮(zhèn)大悟宣化店，被烈日烤曬，被暴雨沖刷。橫貫小鎮(zhèn)東西的竹稈河，失去了往日的寧靜和嫵媚，渾濁的河水卷著泥沙和樹枝，咆哮而過，轟鳴聲老遠都能聽見。

     李先念從南街中原軍區(qū)司令部出來，踏著古老的石板路，徑直來到竹竿河邊。他點燃一根紙煙，眺望著奔騰遠去的河水，靜靜地思索著。

    從這一年的1月中旬進駐宣化店，5個多月的時間里，中原軍區(qū)部隊為執(zhí)行黨中央毛主席賦予的戰(zhàn)略牽制任務，一手拿槍，一手拿鋤，與周圍國民黨30萬大軍苦斗，有力地支援了華東、華北和東北我軍的反內(nèi)戰(zhàn)斗爭，為我黨作好迎擊國民黨軍全面進攻贏和是了極為寶貴的時間。然而，中原軍區(qū)部隊5萬多人，卻被國民黨軍圍困在以宣化店為中心，方圓不足100公里的狹小地帶，面臨著巨大的危險。

    進入6月后，時局發(fā)生了很大的變化。據(jù)延安發(fā)來的密電，蔣介石認為其內(nèi)部部署已經(jīng)就緒，決定撕掉和平談判的面紗，從7月1日開始，以圍攻中原軍區(qū)部隊為起點，發(fā)動大規(guī)模全面內(nèi)戰(zhàn)。蔣介石和陳誠竟公然對外放風，要在“48小時內(nèi)一舉圍殲中原共匪”，“3個月內(nèi)全殲共軍”。中共中央和毛澤東主席電令中原軍區(qū)部隊早作計劃，準備突圍。

    根據(jù)中央指示，李先念和鄭位三、王震、陳少敏、王樹聲、任質(zhì)斌等反復醞釀，作出了先機制敵，于6月26日晚主力分南北兩路向西，其他部隊在東、西、北線配合行動的分路突圍的戰(zhàn)略部署，并得到了黨中央和毛主席的批準。目前，主要戰(zhàn)役部署已下達到各縱隊、各族，部隊正緊張地進行著戰(zhàn)前準備。

    十幾年的征戰(zhàn)，李先念形成了一個習慣：每逢大戰(zhàn)來臨，他總要一個人靜靜地思索，在腦際演示戰(zhàn)役的每一個細節(jié)。他深知，指揮員每一個細小的疏忽，都會給部隊造成損失，甚至直接影響戰(zhàn)役全局。這次突圍，情況十分復雜。國民黨30萬大軍對中原部隊圍困已久，層層構(gòu)筑防線。我軍面對五六倍于已之敵，要想突圍出去，必須出敵不意，攻其不備。然而，此時的宣化店，還住著軍調(diào)部第三十二小組，其美蔣兩方代表及工作人員，實際上是國民黨安置在宣化店的“眼晴”。我軍數(shù)人馬，要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撤出防地而不被發(fā)覺，這該是多難的事啊!

    “空城計!”“空城計!”愛看京劇的李先念，這幾天來腦海里始終琢磨著這個故事。他要在20世紀40年代的宣化店，新編一曲“空城計”。
想到這，李先念大步流星地回到司令部作戰(zhàn)室，對作戰(zhàn)參謀說：“讓張體學同志馬上到我這里來?！?BR>
    張體學是鄂東獨二旅的政治委員，李先念的一員愛將。得到命令后，他立即策馬揚鞭，從獨二旅駐地呂王城趕到了宣化店。

    見到張體學，李先念笑哈哈地說：“體學同志，從今天起，給你一個新頭銜——中原軍區(qū)警備司令?！?BR>
    張體學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，不知怎么回事，還以為司令員在和他開玩笑。
李先念把張體學帶到作戰(zhàn)地圖前，嚴肅地說：“我們這次突圍成績與否，關鍵是能不能夠出敵不意，攻其不備。國民黨軍預定7月1日發(fā)動總攻，我們6月26日就開始行動，29日接近敵平漢鐵路封鎖線，主力務必于7月1日晨突破敵人的內(nèi)層包圍圈。在此之前，我們的作戰(zhàn)意圖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?！?BR>
    “但是”，李先念降低聲調(diào)說：“三十二小組就在宣化店，他們隨時都注意著我們，每天都會用電臺向他們的總部報告我們的情況。”

    “那就把這幫家伙軟禁起來”。張體學十分干脆地說。
    “哈哈?！崩钕饶钣H切地拍拍張體學的肩膀：“那就不打自招?!我們不僅不能軟禁他們，而且還要格外小心地招待他們，演戲給他們看?！薄把輵?”張體學似乎覺察到司令員的意圖。

    “對，演戲!演一場‘空城計’。”李先念讓張體學坐下，繼續(xù)說：“你們獨二旅除了原定在宣化店南翼呂王城、佛塔山一線阻擊敵人，掩護主力撤離之外，還要在宣化店主演這場空城計”。

    李先念吩咐說：“從今天起，你要進入角色?；厝ズ螅暨x一批精士人員，務必于26日指曉前秘密趕到宣化店，接替中原軍區(qū)警衛(wèi)部隊的警備任務，掩護中原局、中原軍區(qū)首腦機關和主力部隊轉(zhuǎn)移，直至29日主力到達平漢路你們才能撤離?！?BR>張體學充滿信心地說：“請司令員放心，一定完成好任務。”

    李先念叮囑道：“三十二小組的美蔣代表都狡猾很得，不能有絲毫大意，要想到可能發(fā)生的一切事情。另外，完成任務后，你還要派人把三十二小組護送到漢口?！?BR>看到張體學似乎有些不情愿，李先念又說：“護送三十二小組成員完全到達漢口，這是政治影響問題，不得馬虎!”

    張體學一個立正：“是!司令員”。
    李先念還不放心，又與張體學一起研究了“空城計”的一些細節(jié)問題。

    6月26日這天，天空低沉，大霧彌漫。黎明前，張體學帶領鄂東獨二旅警衛(wèi)營一連一排秘密趕赴宣化店，神不知，鬼不覺地接替了中原軍區(qū)首腦機關的警備。
也正是在6月26日拂曉，國民黨鄭州綏靖公署主任、圍攻中原解放軍的總指揮劉峙，奉蔣介石的電令，命令整編四十一師、四十七師、四十八師、七十二師共7旅8萬余人，兵分4路，分別從信陽、光山、羅山、黃安(今紅安)等地，向中原軍區(qū)部隊發(fā)起了進攻前哨戰(zhàn)?！稗Z隆、轟隆”的炮聲，不時從遠處傳來。

    隆隆炮聲驚醒了正在宣化店“國際招待所”酣睡的軍調(diào)部三十二小組國民黨代表陳廉，他揉揉惺松的睡眼，臉上露出一副詭譎的奸笑。只見他披著睡衣，趿著拖鞋，鬼鬼崇崇地鉆進了美國代表懷特的房間……

    8點多鐘的時候，從“國際執(zhí)待所”出來幾位“逛街”的三十二小組國民黨方面的“工作人員”。他們一會兒轉(zhuǎn)到中原軍區(qū)司令部對面的街上“瞧瞧”，一會兒又逛到中原軍區(qū)首長罕舍門前“看看”。但他們看到的情況往常：中原軍區(qū)司令部里，電鍵嗒嗒，工作人員進進出出，有條不紊；中原軍區(qū)首長宿舍及其他重要部門門前，哨兵威立；宣化店街上，不時走過巡邏的隊伍，步履整齊；竹竿河灘上，戰(zhàn)士照常出操……。

    國民黨代表們的一舉一動，沒有逃過李先念、張體學的眼睛。為了進一步迷惑敵人，李先念決定于26日當晚，舉行一場“文藝招待會”，并以張體學和三十二小組我方代表任士舜的名義，邀請三十二小組美蔣代表“光臨”。

    入夜，中原軍區(qū)大禮堂燈光通明，一派節(jié)日氣氛。禮堂內(nèi)，人頭攢動，有軍人，有群眾，大家興致勃勃地觀看著中原軍區(qū)文工團的演出。

    張體學、任士舜陪同美蔣代表坐在禮堂的前排，還不時地與懷特、陳謙交談。
懷特和陳廉也格外高興；國軍的大舉進攻就要開始了，可共軍至今還蒙在鼓里，剛才，他們從“國際招待所”到中原軍區(qū)禮堂時，還看到李先念、王震正悠閑自在地在街頭散步呢!

    懷特和陳謙哪里知道，這一切，正是李先念精心布置的“空城計”。正當他們在禮堂欣賞文藝節(jié)目、并為國軍即將展開大舉進攻而暗自得意之時，中原局、中原軍區(qū)機關已神不知、鬼不覺地撤出了宣化店，中原軍區(qū)主力在李先念、鄭位三、王震、王樹聲等率領下，正踏著莽原、撕破夜幕急速向平漢鐵路開進。

    27日。國民黨進攻的炮聲更加密集。
    宣化店，依然平靜如初。
    狡猾的美蔣代表，似乎感覺到宣化店的異常，28日，懷特突然提出要會見李先念將軍。

    李先念早已預計到美蔣代表們的這一招。在離開宣化店之前，他特意交給張體學一件，那是他親筆書寫的一張給懷特的名信片，上面貼有自己的照片，并有意將日期寫在6月28日。

    張體學一面給懷特打電話，說：“李將軍身體欠佳，改日再行會見。”一面派人將李先念給懷特的“禮物”送去。

    懷特收到李先念親筆書寫的名信片，確信李先念仍在宣化店。
為進一步消除美蔣代表們的懷疑，29日拂曉前，張體學又命獨二旅六團一營營長馬啟春帶該營趕赴宣化店，增加了宣化店的駐防人員。當美蔣代表們看到宣化店執(zhí)勤的“哨兵”、“巡羅隊”和大批“出操”的部隊時，完全打消了中原軍區(qū)主力轉(zhuǎn)移的懷疑。

    下午，正當我南北兩路主力秘密接近平漢鐵路，即將展開猛烈突破之時，三十二小組我方代表任士舜，奉李先念預先指示，在國際招待所為美蔣代表舉行招街會，答謝他們?yōu)椤罢{(diào)處”中原停戰(zhàn)所做出的“貢獻”，并感謝懷特對李先念的“特別關心”。餐桌上，擺滿了美酒佳肴，濃香陣陣撲鼻。美蔣代表頻頻舉杯，暗自預祝他們即將取得的“勝利”。

    正當美蔣代表酒意酣暢的時候，張體學帶著警衛(wèi)員來到席間，代表中原軍區(qū)和李先念司令員鄭重向美蔣代表宣布：“先生們，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們，國民黨軍撕毀《停戰(zhàn)協(xié)議》，向我軍展開大舉進攻，我軍已被迫轉(zhuǎn)移?，F(xiàn)在，李先念將軍已率我軍主力突破國民黨軍的封鎖線?！?BR>
    這消息有如睛天霹靂，使美蔣代表個個瞠目結(jié)舌。過了好一陣子，陳謙才如夢初醒：“我們中計了，宣化店是一座空城!”

    “對，宣化店早已成為一座空城，我們就要把它交給國民黨軍了，為了先生們的安全，請立即乘車返漢吧。”張體學說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
    望著張體學遠去的身影，美蔣代表氣急敗壞。為拖延時間，他們故意找理由不肯坐護送他們離開的吉普車。張體學得知這一情況后，派人到宣化店后山上打了一陣排槍，美蔣代表一看“戰(zhàn)火”已燒到眼前，怕傷及性命，忙上車走了。
突圍路上，李先念看著張體學發(fā)來的電報，發(fā)出了爽郎的笑聲。（轉(zhuǎn)載《湖北文史》第六十四輯，本文作者何光耀）